匆匆那年30年
“那天我们都喝醉了,也都哭了,互相说了许多肝胆相照的话。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这是1997年电影《甲方乙方》最后一句台词。
1997年,我们毕业。一别26年,我们很怀念它。
1993年,我们进校。自此30年,我们很怀念它。
2014年,我们在深圳聚会。来了28人,我们很怀念它。
2016年,我们在沙市团聚,到场41人,我们很怀念它。
2023年,我们在广州跨年。相约28人,我们很怀念它。
据说大脑储存容量有限,年华似水,生活琐碎,走走停停,我们会忘记很多事,却仍会对一些事记忆犹新。
在我们的记忆中,过往生活有时候并不连贯,大部分的时间像水一样流走,留下的只是某几个瞬间。人的一生,好象就是活那么几个瞬间。
对于93021的我们,这些瞬间弥足珍贵。
匆匆那年30年
距离2016的那个夏天,过去7年半。那个7月,文文回国探亲,发动号召了毕业20年同学聚会,地点选在母校所在地--湖北荆州。一行40多名同学,外加家属孩子,浩浩荡荡,在自己的“第二故乡”共同追忆青春。
文文2013年全家去了美国。每3年才可申请回国探亲。2019年她准备回国,却发生疫情,这一晃又是三四年。
从2016到2023,阔别7年,她要回来了。
“妹啊,我想跨年夜在广州聚,约了广东的同学们,你来吗?”12月初的一个早晨,醒来看到她的微信留言,我们不经常聊天,因为不同频道,一般我醒来看她昨晚的留言,她醒来看我昨晚的留言。
我回复“好。”她很开心,但也半信半疑。我说我还找几个伴,她更开心。
我必须去啊,学校里床挨着床同住4年,她对我有另一种特别的意义。
她其实第一时间是委托艳新和小芳夫妇张罗,然后就单独约了我们。艳新在群里发了号召,开始统计接龙。他很快找到相聚主题,上次聚会在学校是毕业20年聚。这次毕业才26年,不是整数哇,他就想到:1993年天南地北进了一个班,相处4年,毕业26年,刚好“相识30年”。
哦哦,不知不觉间,距离遥远的1993年,30年了。
籍贯广东、广西、湖北,少数几人湖南,全班90多名同学毕业后大多消散在时间的长河里。即使少数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但一年也见不了几次。
“号召帖”像在平静的湖面扔进一颗小石子,几年静悄悄的群,突然热闹起来。首先是深圳广州的同学接了龙。大家相互艾特,相约同行,接龙慢慢变长,最终接龙30人。当然,我们相信有人接龙了不一定如约(临时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也相信有人虽不接龙但会惊艳到场。
艳新小芳夫妇、连同学、双英4人承包了所有幕后。横幅、灯牌、气球、背景墙,所有小装饰、小零食,“细节控”表示都很满意,一切安排得氛围感十足。
2天的聚会,组委会是这样安排的:2023年12月31日下午6点到连同学开的餐厅吃饭,饭后在相邻的名为“初见”的民宿里谈心跨年;2024年元月1日早上睡到自然醒,一起约着喝早茶,最后自由活动。
自由活动的意思是自由返程。
提前很多天,小芳说你们从湖北过来广州太远、不容易,一定要29日出发,吃和玩2天,31日等着汇合。
这安排令人心动,正准备依样实施,却又不知怎么说起想去香港,小妹马上说带我们到香港玩,我和鬼赶紧落实了通行证。
今年的元旦法定假期对我们非常友好,从30日到1日,共3天。我提前29日请假1天共4天:第1天早上出发,下午到深圳,第2天香港,第3天广州,第4天返程,一点都不耽误。
29日下午5点到达深圳,红云接我们,吃饭、逛街,她安排妥当后回家,次日有事。30日早上,张红到酒店接我们,与小妹汇合,准备一行人到达香港转悠。
对我来说,真的是“水满则溢”,本以为一切周全,万万没想到,感冒悄悄来临。在深圳住一晚,起床发现嗓子失声。如约过关、到港,漫步在街头,走走看看,倒不用多说话。
晚上回深,嗓子疼得更厉害。一夜咳嗽,本来商量睡到自然醒去小妹家吃饭。才7点,被我“折磨”一夜没睡好的小鬼起床,说要带我看医生。酒店相邻就是深圳社区医院,医生说只需要吃药。做了雾化治疗,买药返回。当然,提前查了支原体,阴。
(插点题外话,进入12月感冒增多,甲流、乙流、支原体肺炎时时爆出,我订行程后在想:千万不要在元旦前后感冒。偏偏怕什么来什么。28日晚有点感冒鼻塞。29日起床感觉不妙,临出发时拉窗户,手指被玻璃窗缝夹死,生生拔出来。2号凌晨到家后,病情持续严重,支气管炎,打3针一周后好转。真是“老”了,近年来外出一次病一次。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勇气外出。)
30日,湖北的菊平、广西的娟玲分别出发,她们到了热闹的艳新小芳夫妇家,“先头部队”相聚总是惹人艳羡。31日中午,大家分别向集合点靠拢。
我们一行7人在深圳小妹家吃完午饭,慢悠悠出发,5点前到达民宿。大部分同学已经抵达,原本接龙的30人,有4人因家中临时有事,退了票未能到达现场。
当然也有2人惊喜出场,最终到场28人,与2014年深圳聚会一样人数,家属和小孩另算。
双英的团队把民宿布置得很漂亮。我们开始疯闹打趣、拍照聊天,泡茶、嗑瓜子、吃水果。
6点半,大家出发走到连同学的湘菜特色店吃饭。边吃边等来最后到达的2人,广西的齐因为上班事多,未请到假,下班后出发赶动车,红平在广州南站等她一起坐地铁,连同学和幸子骑着电动车到地铁口接上2人,晚上8点多才到餐厅。
9点多吃完再回民宿,谈心会开始。
大家的记忆力开始恢复,数落“初老症状”:对过去的事记忆犹新,对当下的事糊涂忘记。有毕业后26年没见过,互相卡壳楞是叫不出名字的;也有相对坐了2个多小时没认出来对方的。“犯傻”的那个自然是要被批斗一番。
借着灯光,齐悠悠地拉着大家补拍:我要拍照,你们陪我拍。又弱弱地提要求,我要进集体大合照,你们把我P进去。恩,这些小心愿都可以完成。
最后,未赶得及拍照的,远在河北湖北、未能到达现场的,大家强烈要求“P”进大合照的,我用蹩脚的技术糊弄一番,满足了大家“挤”在一起的意愿,你们开心就好。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不知道谁提议,组织者艳新开始动员讲话,双英开始激情四溢的讲话,到场的“班头之一”沈同学开始讲话,湖北的菊平声情并茂地讲述了购票抢票的不易,以及各种心路历程,毕业26年第一次聚,铺垫那么多,她以“来了这一次,再也没有遗憾”而结尾。
红云开始倡导下次聚会“泡温泉”。发起者文文是我们大家感谢的对象,没有她,就没有这次相聚。她说,回国一次就想见见大家,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居然最后见到这么多人,她太开心了。
这场“相识30年”跨年会,从23年到24年的跨年会,像极了我们的班级缘,同样的23和24数字。46人的9323班,48人的9324班,最后一年有缘组成——93021。
因班级结缘,4对同学夫妻促成,在我看来,有2对若不是合班,根本不可能了解和谈恋爱。(如有出入,你们笑笑就好。)
谈心会的场面一度失控。有小团体几人在辩的,有参与大团体起哄的,大家都在说话,都在附和,都在打趣,互相高声地叫谁谁谁,啥啥啥,来来来。
我想说话,我想说话,可我只能安静,只能笑,只能拍掌,只能含蓄,我应该从来没有这样过吧?
如果说我是被逼无奈,那么在场本就有几个内秀的人儿,她们选择安静地坐着,只把开心洋溢在脸上。你若走到她身边挨她坐下,她回报你的就是热情和温柔,随便聊聊,便是深刻的哲理和生活的感受,30年了,你好象未曾走进过她们,也不曾深入了解过她们。她们好象不是印象中曾经的她们,却其实还是当年的性情和模样。
谈心会自然离不开八卦,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因为当事人的放下,重新有了新的版本。
杨莉的表情包出现,第一个名场面来了。听八卦的兴趣,听故事的惊讶,以及掩饰不住的兴奋,全部写在脸上。小鬼无意偷拍到的照片太可爱,很有画面感,看一次笑一次。
自此我建议,同学会啊,多年不见的前男友前女友们最好不要同时出场,因为你们必须接受“被打趣,被八卦,被揪细节”,男生还必须接受女生的集体声讨,她们占了道理要赢,没有道理也要赢---这事根本没道理可讲。反正,没走到一起都是男生的错,故事的结局必须这样写。
当然,觉得坦然和脸皮厚者,可以不接受这个建议,该来还是要来。30年前,进校最小的同学才十四五岁,稍大一点也才十七八岁,哪里懂什么地久天长、责任担当?你看是不是这样?若回到当年,重新来一次,故事依然这样演绎。
谈心会上有人张罗,有人享受。大家谁也没有分工,但分工却很明确,有的人全程录视频,有的人楼上楼下拍照,有的人泡茶递水,有的人全程招呼大家吃喝、不断往人手里递吃食。当然,更有人全程只负责叫和笑,只负责吃和喝,逗笑、八卦、闹气氛。果真应了:有人背负生活,也有人风花雪月。
全程安静,少说多看多听。这应该是我“最不像我自己”的一次。嗓子天生不好,“人来疯”的我总是嗨到声哑、病着回家。这次可好,还没到现场就已声哑,想来确实搞笑。
回程后,我给小妹说,好遗憾啊,准备当面问你的问题没问呢!小妹说:好可怕,幸亏你不能说话,否则不知道要提出多少花样问题,好不容易见面,我是该回答呢?该回答呢还是该回答呢?
其实见了面哪有多问题问呢?只顾开心。回来想想,好象什么都说了,其实也什么都没说。
艳新开始分配房间号, 说3人一间房。其实大家早就互相约好,要聊一夜,不必2人一个房间,如学生宿舍,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人一间都可。
夜已深,11点55分,大家集体上楼顶看烟花秀。烟花很漂亮,不知道此时此刻,有没有人在许愿呢?这不一样的跨年夜,对我们来说,都是最特别的吧。你想祝福的人,有没有给你发祝福?新年快乐的祝福是否给了身边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12点半,杨莉小妹才子涛哥文文约好去打“拖拉机”(只知道是扑克的一种玩法,也不知道这名称是不是全国通用),在508。我后来进去,打“拖拉机”的5人组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批评和数落我:一晚上不见人,我们去506找你,也不在。去哪儿了?完全脱离组织,是不是在搞班级分化?
笑死。由她们故意,她们看我无法说话,极尽批评冤枉,我无法辩解。其实,我刚走到红平幸子海苑的房间,和她们多年不见、聊聊天,虽然我不能多表达,但我问一句,她们说十句。想想好笑,以前是她们一句、我十句。可别说,角色换换真挺好。
我在508坐着看了一局扑克,和当年一样,怎么也看不懂,至今没有学会,只听文文说,打一晚上没有赢过一局,确实是对友不行,对手不讲“武德”、太痞。
文文贡献了第二个名场面。有一局文文把“主”提前“埋”了,她这组自此一落千丈。我没有问“埋主”是什么意思,反正是迷糊了呗,符合她的性格。
在队友们的戏说下,文文只得嘴硬:多年不打,忘记了。至于她的2个好对友,更是绝不承认自己的问题,大家共同念叨着怪手气、怪手气,怪对手“偷看”和串通。连称被冤的对手小妹和涛哥百口莫辩,且暗自得意,乐乐呵呵:一分钱没赢,却比中“五百万”还开心哪。
洗完澡,又出来转了转。每个房间都是一种画风。不能说话的我,这儿瞧瞧,那儿瞄瞄,文静秀气的人在洗澡、聊天,夜猫子在喝茶讲故事,楼顶上还有几人吃吃喝喝、嘻嘻哈哈。
6个“107”的室友在开卧谈会,我不敢加入。她们讲到了凌晨四五点,据说每人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复盘”,大家听得不亦乐乎,舍不得入睡,和当年关灯后的寝室一样。
这次早睡的只有一个超级累的家伙,她竟然在1点前就睡了,她睡前发房间密码我,我后来进去拿东西,却还是打不开,总之最后吵醒了她,又惹她嫌弃一回。
最后,我回到509,李月和齐已经准备妥当,我们将瘦小的齐挤在中间,被子有点厚,室温有点高,才睡了几个小时,齐热得受不了、起床几回,瞪几回被子,至于被我咳醒过几次,无法统计。是的,我们忘记了,冬天的广州和夏天的湖北没有区别,28度,其实可以开冷空调。
次日一行人排队吃早茶,大约是10点半开吃,我和鬼将下午2点的动车改签成晚上的飞机,空出7个小时,到了小芳的美容院和家,又接受一次从内到外的热情照顾。
大多人在当日安全到家,群里报平安。我们在2日凌晨3点多到家,广西的娟玲走亲戚后于3日晚到家。
艳新不止一次说,非常理解我们这个年龄段,本就上有老下有小,少部分同学的孩子上了大学稍微好点,但大部分家庭里有二胎三胎,孩子刚上小学,实在抽不开身。他说从现在起,养好身体,再过30年后组织一次,那才“牛”。
杨莉说,这个期限太长了,不现实,她大声喊:我建议我建议啊,5年一次比较好。大家起哄:是的,再等30年太长,好多人不在了。
七嘴八舌,仿佛回到闹哄哄的课后和自习。你讲你的,我讲我的。双英说,这次相识30年的围巾保存好,4年后,就叫“毕业30年”,又可以再用。
走路去吃早茶的路上,挽着娟玲的胳膊。她说这次你替我写写这个心意:同学们不要计较混得好与不好,不要觉得自己过得不好就不来。大家都能来就最好。
心意归心意,现实是现实。她知道,我知道,大家确实不可能都来,匆匆30年,从少年到中年,说短不短的一段人生哪,哪个不是一路历经沧桑。懂了就好。
幸子说:“你能看到我,就很好。”是的,你能看到我,就很好。30年来各有各的人生,各有各的难处,不如意十有八九,可与人言只一二。我开开心心地来了,见了开开心心的你们,相见一如当年,似少不更事的那一年,无忧无虑的那一年。
文文说,你配照片的时候一定挑我好看的,你上次用的照片我都太兴奋,像在吵架一样。确实,这次拍的都比较淑女。
好象达成所愿,好象梦过一场。分别时,挥手再见,简单,明了。我们确实没有哭,似乎也没有笑,平静,洒脱,像昨天刚见过,像明天又要见。
人生已过上半场,不知道哪一年会再见。在此祝福大家,自在又明媚,喜乐又安康,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