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篇《爱早已离开》作者:四木
【文案】
最初她出现在你面前的次数,你可能会不在意;当你记起什么打电话的时候,她会渐渐地不接你电话;等到你想见她的时候,发现她并不在家里;最后你去找她,才猛然警觉不知去向。如果你不打算爱上一个女人,记得至少善待她;如果不想善待她,记得至少和她没什么联系;如果凑巧你冷落过她,还是个被你抛弃的女人,记得——
“千万不要爱上她。”
摘录:
“这是什么曲子?”
“长相守。”
萧从影撇了下嘴。李离不懂他这个动作,自顾自地说:“有两种乐器混音而成。”心里想,这个骄傲得象英国王储的男人,估计是不屑听平民音乐的。
“萧先生吃过饭了吗?”李离决定不和他打太极了,爽快地真奔她的主题。
“你叫我什么?”兀地,对面的男人截住她的尾音,微眯了眼睛,狭长的双目隐匿着风云涌动。
谁知李离根本就不看他,朝内台大喊:“阿满,我的炒饭。”
应声而出一位斯文俊秀的男子,托着一碟炒饭和一碗清淡的蔬菜汤,他微笑着放在李离面前,将一双碧绿的竹箸摆放在她的左手边,又体贴地为她放好一个小瓷汤匙在餐具上。
李离看着食指大动,眼前的红、绿、白三色炒饭冒着袅袅的热气,发出淡淡的清香,不禁脸上露出真诚的微笑:“谢谢阿满。”低头猛吃了一口,忽然又象想起了什么,对着他说:“麻烦你给这位先生看一下菜单。”
“我不吃这里的食物。”萧从影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冷淡而缓慢地开口。
李离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盛开就已暗淡下去,倒是旁边的阿满,脸上的微笑不减。她沉默地低了下头,继而有些寂寥地看了下阿满:“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们慢聊。”他微笑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李离安静地放下竹箸,身子往后微微坐直,凝视着萧从影的面容,语气象远去的风,很平淡:“萧先生想谈些什么?”
“你为什么那次见到我却装作不认识我?”
“哪次?”
“三个月前的凤凰高速车祸。”
“……”
萧从影紧紧地盯住李离沉默的脸,看到的是一片白雾似的冷淡。“你知道萧政和我的关系,你知道简苍是谁,为什么从没听你说过她的病况?”
萧从影看到李离慢慢地笑了,先是面容如破碎的冰河世纪,渐渐地露出水纹,再牵扯到她的嘴角,露出浅浅的两道涟漪——只是眼里依然是一片浮冰。
“有必要么?”她清晰地说。
这句话不啻于是个耳光。
萧从影控制好他的情绪,脸上没露出一丝端倪,冰冷不变。只是那个刺眼的笑容,那句清晰的回答,象是一枚坚硬的指甲,掐着心底的那抹薄纸,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子。
李离迅速地终了这个讽刺的笑容,低下头默默地吃起饭来。
萧从影估计是第一次遭到女士的如此冷落和对待,半天没有作声。
“李离,你为什么当初向我求婚?”萧从影的面容沉着,语气也没一点慌张,他直视着对面的女子。
“因为我喜欢你。”好象吃了好久,也考虑了好久,她才抽空回答了一句。
“为什么?”
李离侧头想了一会,放下竹箸,也盯着萧从影的眼睛,认真地说:“当时我以为你仅仅是个出席国内外服装发布会的模特,年轻,见多识广。”
“我是不是模特对你很重要吗?”他追问。
李离点点头:“我想你可能去过很多地方……”
原来如此。她是想找一个走南闯北的民风专家,萧从影马上联想起她房间里的那些风景画,有些了解她这个奇怪的想法了,不知怎的,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一个探险家呢?”
“可是我当时只遇见你啊!”李离漫不经心地接着他的话,“我当时只喜欢你。”
“你真的爱过我吗?”
李离看进萧从影的眼里,那里面如百慕大三角洲的天空,隐晦沉迷。她微微笑了下:“不爱你怎么会恬不知耻地向男人求婚,不爱你怎么会风吹雨淋地等你,不爱你怎么会每次见了你紧张得出不了声音。”
可是你现在见了我漫不经心,可是你现在见了我神游太虚,可是你现在见了我如同空气。这些话萧从影都无法说出,嘴里的苦涩强咽下,在肚子里荡肠回气地难受。
萧从影如溺水的人般,脸色苍白地拉开椅子,淡淡说了句:“慢用。”就转身决然离去。李离从盘子里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淡漠远去的背影。她摸出手帕擦了下嘴,把盘子带到内台。祁满看着她,露出了好看的微笑:“那位先生是你什么人?”
“我的债主!”
晨雾初升,阳光还未灿烂,白寒就已睁开眼睛,仍是静静地抱住怀里的人,动都不敢动。
淡薄的光亮渗入,近在咫尺的沙小弦呼吸低沉,脖子上露出一截苍白紧致的皮肤,由于长年久拘室内,上面衍生出一股不正常的淡色纹路,像细小的丝线。
后背的双脊尖锐突起,刺一样地扎了他一晚。
他看了一阵心酸。南部沙岛不是他的势力范围,但监狱的生活他能想象。光线沿着她清瘦的脸庞侧削过来,颧骨那一点紧绷凸透在明亮里,他盯了半天,才想起书里“形销骨立”那个词。
难怪杨散再也坐不住,频频打探她在狱中的各种情况,频频致电给他要求放还沙小弦,尽管他们都知道,除了阿澈,没有人能决定她的任何事情。
太阳渐渐地爬进窗台,怀里人尚无动静,向前蜷缩在自我天地里,带着防备的姿势。别人看不出来,他常在道上漂,怎么可能不知道,用手护住脑袋,那是为了防止别人的突袭。
白寒抱着沙小弦又静静呆了几分钟,最后一点一点松开他的手,退出了房间。下楼吩咐管家好好照顾她、尽量劝她不要出去,叮嘱手下跟紧人、不要弄丢了,开车离开公寓。
趁着晨曦没散,他直接去了盈盈住所,面对小斑鹿质疑的目光,又是好一顿解释脸上擦伤,还哄着她吃了早餐,目送她下楼,去天成工作。
盈盈做得很好,已经顺利成为凌艺雅的私人助理,而且听话,只暗中和他联系,隐藏了身后的实情。正在抽烟发呆时,接到了杨散电话,嗓音一如既往地嘶哑:“白寒,你来一下。”
杨府显然比白宅还要豪华,光从镂刻大门驶进车子,走完绿树森森的庄园大道,就花了白寒三四分钟,停好车,管家带他上了顶楼视听室。
果真是大手笔,里面的装潢呈现代奢华风格,电子荧屏占满了整面墙壁,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明亮橱窗处,还有一大片宽敞的地板,看起来可以晒日光浴、趴着看风景……
“这是为小弦准备的,楼下还有整层的体育场,方便她跑步锻炼。”杨散坐在沙发里,唤回了白寒到处打量的眼光,“五年前我亲手设计了这栋庄园,就是为了把她接来,让她过最舒适的生活。”
白寒走回来,坐在杨散对面,抽出烟:“可以不?”得到首肯后,透过烟雾看对方泛红的眼睛,先是一阵沉默。
“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他倾身向前,找不到烟灰缸,最后掐灭了烟,“五年前,是你用一半财产扶植我坐上这个位子,又动脑子帮我处理了一切,除去阿澈的死不说,你一直比我有本事,有实力,最有资格照顾小弦。”
“芝加哥商学院金融PhD学位,南北商界最有前途的银行家,年青有为,富可敌国,时经报评论哥的话一点也没掺假,这样的男人,天垮下来都砸不上几个。”拣开了场面,他缓缓环视四周,又接着说,“七年来只爱一个女人,想看又不敢看,这样的事,换到我白寒身上,根本不可能。”
烦躁地喝口水,白寒把杯子放下,低头看向交叉垂落的手掌,松软无力:“说了这么多还没点到正题,哥这么聪明,一定也懂我的意思。”
整个过程杨散不发一语,沉默地靠在沙发上,眼里的光恢复了沉敛而平静。
白寒抬起头,面目上是前所未有的笃定:“但是小弦不认识你,只记得我,把她留在我那里,更能方便照顾她。”
杨散长久地闭上眼睛,闭着嘴没说话。过了寂静的五分钟,他低下腰从几底抽出两个牛皮纸袋,倒出了里面的资料和照片。
照片是黑白色的,尺寸很大,清晰地显露出两个身影。杨散双手各按住一张,转移头像,向白寒推了过去:“左边是小弦七年前刚进沙岛照的,右边是她今年检查身体摄影仪扫描下来的。”
白寒尽管有准备,但抬眼看时,脸上也深为震撼。
两幅照片差别太大了。
左边的是娃娃脸,长头发,Burberry条纹T恤圆满撑起,在下巴处露出了白皙柔嫩的皮肤,没有笑,眼里满是不屈服的光。
右边脸型尖瘦,头发花白,蓝色囚服像是飘荡的布,干扁扁地贴在身上,镜头下的皮肤苍青透白,过道光线模糊,映出一层暗沉的冷寂之色。她的脸没有表情,两眼直视前方,整个人趋近麻木。
手指不断摩挲照片,杨散低下身子慢慢地说:“沙岛西座1217号,沙小弦,身高172厘米,体重48公斤……味蕾功能完全丧失,所以吃不进东西;头部受过两次重击,患有脑震荡后遗症,对人对事不敏感,因为大脑不愿意多记;后背深度灼伤,皮肤神经末梢坏死,受伤区域感觉不到痛意……她啊……”
杨散猛地朝后倾倒,仰靠在沙发上,用手捂住了眼睛。他的手指在洁白衣袖外,随眼睑的跳动颤抖个不停,视听室里长久地死寂,白寒抬起绯红的眼睛,这才发现,一缕透明的泪水沿着杨散指缝缓慢滑落。
“白寒,我真的做错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杨散按着眼睛,维持着不动的姿势,“如果要我再选一次,我一定不让阿澈出现在她面前。”
因为此后,便是无尽无穷的灾难。
白寒闭口压抑很久,稳住嗓音开口:“小弦在沙岛,是不是受了虐待?”
“沙岛那边有个她抓进去的头目,等她进去后,那女人纠合同宿监的二十个囚犯不断骚扰她,打了整整三年,狱长和警司都被那人收买过,消息没传出来,她怕照顾她的简小姐伤心,一直躲着不见人,外面更不知道她在里面过的日子。后来披露了虐囚事件,她被分到单间,情况才有所好转。”杨散哽咽难言,“我说不下去了,你自己看吧。”
白寒咬咬牙,手指拨弄纸张,看完了后面的资料——沙小弦尽管身手了得,但面对一轮又一轮的陷害、挑衅,只能饱受折磨,磕磕绊绊地度过余下三年半:拔草时有人踩她的手,放风时有人丢石头,甚至吃饭,都有人冒着她的拳头抢下她的饭食倒掉,要么就是挤进牙膏类的脏东西,天长日久,为了饱肚子,她竟然麻木地吃了下去……
白寒紧紧压住面皮的震撼,继续看下去:简苍小姐好不容易买到上述证据,控告沙岛监狱有虐囚事件发生,可惜官司没打赢,简小姐就下落不明。余下就是沙小弦不胜侵扰,动手打架后被关禁闭的次数。其中还附带了她的咽喉被牙刷刺穿,伤了声带的报告。
除此之外,没有额外说明。
“头两年在国外治病,一直收不到小弦的消息,回国后派人去探望她,总是传来她不见客的口讯,虐囚事件曝光后,沙岛监狱想挽回公众形象,拒不接受我买通关节的钱,只答应把她放在重监宿,用来避开外界骚扰。”杨散嘶哑着说完,疲惫地放下手,眼睛没有睁开,“白寒,我为她做得太少了,你给我机会弥补吧。”
白寒低头数秒,苦笑:“我知道你还爱着她,其实这几年我也送人进去了,就是罩不住她……”站起身,脸色苍白朝外走,“让小弦来选择吧,她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哥,关系到你的政治前途,我劝你最好不插手。”
白寒紧攥着方向盘,直到看不清路线,抬手摸了摸眼睛,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车子驶进白宅,在停车库里先抽了根烟,交代完阿信去查沙岛那边迫害沙小弦的终身监禁头目,转身走上主楼。
手下看了看他,凑过来小声报告:“沙小姐吃完两个苹果,一直坐在房里看电视,不说话,也没出来过。”
白寒推开门,正好对上沙小弦的侧影。她背靠沙发,除了偶尔眨下眼睛,整个人静默成一尊冷淡的雕塑。可是她的眼光非常专注,看起来像被电视里的节目吸引了注意力。窗纱遮掩了外面的阳光,她就坐在一片黯淡的阴影里。
白寒暗地揉揉脸,笑着走了过去:“沙宝,看什么?”没人回答,他看了看屏幕:麦兜的故事。
粉红猪向校长买粗面,校长不厌其烦地回答他没有,旁边的小猫告诉他“麦兜啊,他们的鱼丸跟粗面卖光了。就是所有跟鱼丸和粗面的配搭都没了”,小猪还很理所当然地问:“哦,没有那些搭配啊,麻烦你只要鱼丸吧。”
沙小弦动了动嘴角,极快地牵动一下,笑容很僵硬,马上消失不见。白寒低头看着她,紧握起手掌,半天不说话。
很凑巧,他遵循白家叔伯的旨意,从小接受了正常的中文教育,他除了明白“形销骨立”这个词,也听说过“哀而不伤”的特质。
ps:结局he,有三个女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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