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茸的秘密生活
▲ 香格里拉森林。摄影:琦琦
世道再差,松茸终究还是冒出来了。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夏天,我们继续出发前往香格里拉寻找松茸和它的故事。
去年此时,问题从那些长期见诸于媒体和松茸销售商的叙述开始,在推翻一些言之凿凿的传说后,重构了我对松茸的基本认知。今年对松茸故事的探险,从《纽约时报》杂志版(The New York Times Magazine)2020年12月一篇叫做《The Social Life of Forests》的文章开始,以这篇文章为起点,我跟随报道主角Suzanne Simard教授进入加拿大卑诗省广袤的森林中,潜入幽暗的森林地下世界,寻找真菌和它森林里朋友们的隐秘生活,发现了松茸更多的秘密。
树的社交生活
现年61岁的Simard教授是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的森林生态学教授,近三十年来一直在研究森林的地下世界。
Simard的研究开始于在俄勒冈州立大学读研究生时,她发现用植物分布均匀的种植园取代多样化的森林,所有人都以为新栽种的树苗会茁壮成长。但实际情况是,它们往往比森林中的树木更容易受到疾病和气候的影响。特别是,Simard注意到,每当附近的白杨、白桦和棉木被移走时,多达10%的新种植的冷杉可能会生病和死亡。新种植的树苗明明有足够的空间,比森林中的树木得到更多的光线和水,为什么还这么脆弱呢?
▲ Simard在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纳尔逊。来源:vogue
带着这个问题,Simard将研究对象转移到森林的泥土里。通过分析菌根中的DNA并跟踪分子通过地下网络的运动。Simard发现真菌几乎将森林中的每棵树——甚至不同物种的树木连接起来。在菌根关联中,植物以碳水化合物的形式为真菌提供食物。作为交换,真菌帮助植物吸取水分,并通过菌丝体提供磷和氮等营养。
▲ 森林土壤中的菌根网络。来源:New York Times
不仅交换睡和养分,树木还会发出化学警报信号,让周围的树木做好准备、应对危险;与森林地下网络切断了联系的幼苗比其他幼苗更容易夭折;而如果一棵树濒临死亡,有时它会把大量的碳传递给自己的邻居。
凭借这项研究,1997年,Simard的论文以为“木维网”(The Wood-Wide Web)为题,刊登在著名的科学杂志《自然》上。“木维网”冲击了达尔文以来,主流学界一直在强调的“物竞天择”的概念,削弱了“竞争是进化的最大动力”这一观点。她无意间挑起了生物学界一个古老而极具争议的话题:“合作”是否和“竞争”一样,也是进化的核心?
下一次当你有机会走进一片森林,请留意,树也可能注意到了你的存在。
松茸的朋友圈
把时间拨到3.5亿~4.5亿年前,植物和真菌刚刚离开海洋,登上陆地后,它们首选遇到的是贫瘠的岩石和土地。植物可以将阳光转化为糖,从中获取能量,但是难以从泥土中提取矿物质。真菌处于相反的困境。如果各行其是,那占领陆地的努力就会遭遇失败。结果,这两种完全不同的生命体形成了“亲密”的伙伴关系。它们一起跨越大洲,将岩石转变为了肥沃的土壤,使大气中充满了氧气。
菌根是植物根系和真菌所建立起来的共生结构,是他们结合的关键所在。1885年被首次发现后,现在知道约有34万种陆生植物与真菌以菌根形式共生。
“外生菌根(大多分布于北温带)占已知菌根的2%,与松科、山毛榉科、龙脑香科等植物共生,在潮湿的地表附近形成子实体(就是你正在吃的各种“蘑菇”)伸到地上”。松茸也是一种“外生菌根”。
距今5300万年~3650万年的始新世时期,原始的松茸族群攀爬到针叶林上,这次神奇的初次接触,让松树有效根部的表面积扩增了好几倍,可以吸收更多的水分。还不用说更多的无机盐和矿物质,这是松树维持生命必须的营养物质。松树则用碳水化合物和糖类等有机物回报松茸。此后,他们携手从太平洋西北部开始走遍了北半球。几乎是松树走到哪儿,松茸就跟到哪儿。跨越北令海峡后,首先是亚洲,然后是欧洲。加拿大作家、职业护林员Peter Wohlleben用更拟人化的语言形容过这种关系:“当我说,’树给孩子喂奶,’大家马上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 通过阅读和研究树木的行为,Peter Wohlleben发现,在自然界,树木更多时候不是以个体形式生活,而是像社群一样。它们在网络中一起工作、分享资源、增强抵抗力。来源:New York Times
Peter Wohlleben以一本畅销书《树的秘密生活》呈现了森林里令人惊讶的事情,森林中的树木是一种社会性的生物,蘑菇是这个社会里重要的一员。
回到Simard教授1997年那次著名的试验中,她将同位素示踪剂注射到一棵白桦树中,经由菌丝系统的联结,这些物质几个小时后出现在邻近的一棵花旗松上。所以松茸也并非只有松树一个朋友,它们的菌丝不止包覆一棵松树,还可能与不同的树种相互联结成网络。
不管如何,松树和松茸都因为这次联盟而改变,它们形成最佳拍档直接的结果是——五千万年后的今天,我们有松茸吃了。
松茸作为隐喻
等待松茸出现,是一个存在主义式的问题。真菌学家Alan Rayner认为“生长过程中的不确定性是真菌最令人兴奋的发现”。松茸是如何遇到松树的,至今无解。但这个问题直接导致了野生菌如此昂贵,因为他们绝大部分无法被商业化种植。
科学层面,想要实现野生菌的人工种植,首先需要培育菌根苗——它是物质交换的界面。相比香菇、金针菇等腐生菌,松茸这样的菌根真菌几乎不可能在脱离活体植物的环境中产生子实体(你正在吃的那部分菌子)。
《中国国家地理》2020年8月刊介绍了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研究院刘培贵进行松露人工种植的研究:“菌根苗的培育条件非常苛刻,需要在人为控制的状态下,对无菌的松、栎等共生树幼苗进行人工干预,造成根部的创伤。在胁迫环境条件下,用松露的菌种去侵染伤愈组织,慢慢形成菌根。”先不说这个过程的难度,光时间就需要2年。接下来还需要4~5年可以产生松露子实体,要达到稳定产出,还需要6~8年,而达到最高产量则需要15~20年的时间。所以,至今国内能人工种植的外生菌根真菌只有松露和松乳菇。
▲ 森林中的树木、植物、真菌和微生物联系紧密。来源:New York Times
《末日松茸》的作者罗安清教授则从人类学和社会学层面分析了松茸的“不确定性和规模化之间的内在张力”。这种张力写在每天带着前晚从松树林里辛苦采集到的松茸,想在香格里拉松茸市场卖个好价钱的村民脸上。也因为”不确定性“,松茸一直保持世界上最昂贵的的食用菌的地位。
最终,在穿越了像互联网一样在森林地下传递信息的菌丝系统,窥看了松树、松茸的秘密生活后,我们理解到森林中除了竞争,还有合作和共生。继续拨开人类中心视角的惯性,挣脱出浪漫主义的想象和竞争/合作、利他/利己的二元视角后,重新审视松茸和松树形成相互依存关系的原因,科学家们发现,偶然和时间的力量,是唯一的解释。仅此而已。是的,只是一片未知的森林里,一场偶然的相遇。就这么简单。
这也可能是越来越混乱的“新世界”的一个隐喻——我们该如何在一个充满偶然和不确定性的世界里生活。
答案可能藏在这颗松茸里。
参考文献:
*The Social Life of Forests by Ferris Jabr,New York Times,2020.
*Simard, S., Perry, D., Jones, M. et al. Net transfer of carbon between ectomycorrhizal tree species in the field. Nature 388, 579–582 (1997).
*Simard S W, Durall D M, Jones M D. Carbon allocation and carbon transfer between t Betula papyrifera and t Pseudotsuga menziesii seedlings using a 13 C pulse-labeling method[J]. Plant and Soil, 1997, 191(1): 41-55.
*《末日松茸:资本主义废墟上的生活可能》罗安清 著,张晓佳 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20.
*The Secret Life of Plants A Fascinating Account of the Physical, Emotional, and Spiritual Relations Between Plants and Man,by Peter Tompkins Christopher Bird,1976.
*TEDTALK,树木是如何相互交流的?2016,Suzanne Simard,
*《树的秘密生活》,科林·塔奇 著,姚玉枝 / 彭文 / 张海云 译,商务印书馆,2015.
*《树的秘密生命》,彼得·渥雷本 著,钟宝珍 译,译林出版社,2018.
*《树木其实也有“朋友圈”》,SALLY McGRANE,New York Times,2016.
*《菌根,倒过来的地下森林“网络”》,冉浩 爱染,《中国国家地理》2020年总第718期.
*《看不见的森林:林中自然笔记》,戴维•乔治•哈斯凯尔 著,熊姣 译,商务印书馆,2014.
*《全球森林 : 树能拯救我们的40种方式》,黛安娜·贝雷斯福德·克勒格尔,李盎然 译 周玮 校 , 商务印书馆 , 2018.
香格里拉松茸产量和价格趋于稳定,今天开始上架。
跟往年一样,我们销售的松茸继续遵循以下几个原则:
1、松茸来自香格里拉海拔3500米~3800米核心产区,当天采摘,当天发货;
2、手工筛选精品松茸,子实体饱满紧实,无开伞、空心虫茸;
3、顺丰速运冷链发货,独立包装,赠送手工酥油和本山葵酱;
4、实事求是,不夸张放大松茸功效;
5、遵循可持续发展的原则,绝不销售5厘米以下童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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