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5月

荆门市交通运输局

联合荆门市作家协会举办

“美好生活在路上”

专题征文活动

共收到应征稿件95篇

经过专家认真评议共评出

《荆门铁路，火车助推繁荣梦》

等优秀奖作品8篇

《行走在柴黄》等提名奖作品16篇

《路在心中》等入围奖作品2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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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推出

《大赢家》

货郎梅雨杰从曾祖父到他四代人挑了近百年的货担，传到儿子梅泽鹏第五代，祁家村的湾与湾、组与组之间修筑了一条能走三轮摩托车的泥土路，于是这货郎世家终于撂下了挑担，用摩托车给乡亲们送货上门了。

儿子梅泽鹏此次可谓出师不利，他送完货之后像往常一样收购一些农副土特产和中药材做回头货。路上遇到了吴永培，吴永培拉他进门卖给他二百多斤五倍子。两天后有位药材商来收货，那老板用手一掂量，觉得这五倍子沉得邪乎，抓一个掰开一看，空腔内充满了细沙。老板摇摇头二话不说就走了。

这吴永培可谓煞费苦心，他用尖锥刺穿五倍子外壳，将细沙灌进五倍子空腔里，然后再用黄蜡将洞孔堵住，估计他和老婆在家里熬了几个夜才完成。梅泽鹏太年轻，做生意毛毛躁躁的竟被蒙骗过去，就这样两千多元打了水漂。

梅雨杰见状怄得长吁短叹，嘴唇发乌。他深深地责怪自己没有叮嘱儿子一声，回想自己三十年前也上过吴永培的当就气不打一处来，父子两个都着了他的道，栽在他手里了。梅雨杰恨得咬牙切齿。

这吴永培可是一个虚头巴脑的人，说话做事都很不落拍，不知蒙骗过多少人。因为他善用诡计玩阴招，人们就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叫他“鬼老三”。

三十年前，吴永培承包了村集体的几棵古银杏树（白果树）。那几年银杏行情非常好，果球能卖四五元一斤，洗出来的白果核卖二十几元。一棵大树动辄就卖上万元。鬼老三的白果球下了树，有人要买他却不卖。他和老婆上山采摘了上千斤野生李子果混入白果球里。这野李子果的外形和果色简直和白果球一样，真假难辨。当时梅雨杰也在收购白果，鬼老三说自己白天太忙，叫他晚上来过秤。半个月之后果肉果皮全烂了，可以洗白果核了，结果洗出了大量的李子核。梅雨杰大呼上当，找鬼老三理论，鬼老三喊冤叫屈，发誓赌咒，说那不是自己的东西。两人打了一顿口水仗不了了之。可怜梅雨杰翻山越岭搬运这一大堆白果球回家，结果亏得一塌糊涂。

大清早，梅雨杰与鬼老三在祁家村的杨家河一条小街上相遇，仇人相见，格外眼红。梅雨杰扑过去一把抓住鬼老三的衣领，猛地扇了他一顿漏风巴掌，一边打一边嚷道：“你把五倍子里面装满了沙蒙骗我们，叫你蒙骗，叫你蒙骗……”

鬼老三一边用手挡住梅雨杰的巴掌，一边骂道：“他娘的，你把虱子捉到我头上了。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什么鸟都敢在俺吴永培头上垒窝。那货是你儿子验收的，难道他被鹰鹐了眼，瞎了骷髅盖不成，货出门了还要我负责任？”

梅雨杰两手抓住鬼老三的手腕，厉声喝道：“我梅雨杰今天就当着众人的面㨄一㨄你鬼老三的底，二十年前，你把上万斤棕片打捆注水，再用地灰将外表搌干，让谢老板亏得血本无归。五年前你又把柳树皮夹进杜仲皮里打包，那何经理买了把货发出去别人又退回来了，那柳树皮只能当柴火烧。你赚的可是断子绝孙的昧心钱呀……”

真是君子好交往，小人难缠斗。这鬼老三见老底被人揭穿，便恼羞成怒，他猛地扑上去，一手抓住梅雨杰的衣服，一手抓住梅雨杰的头发。梅雨杰也毫不示弱，双手像老虎钳一样抓住鬼老三的耳朵。两人在街心站定，梅雨杰使劲往前推，鬼老三被迫向后退。后来鬼老三使出全身力气堵住了推力站定，鬼老三用力向前推，梅雨杰又被迫向后退，最后又用尽全身力气堵住站稳脚跟。就这样一来一往，你进我退，如同两头牯牛抵架一般。几个回合下来两人便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太阳出来了，两人连着的身体在场地上投下一条长长的弧形阴影。

这场精彩的龙虎斗使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厚厚的人墙将两人围在核心。

鬼老三说：“是你儿子办事不靠谱，看货看走了眼，错把树根当人参，你就把臭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鬼老三的纽扣被撕扯脱落，袒胸露乳。他身体单薄，瘦骨嶙峋。因为太用劲，两排肋骨有如育秧苗张撑薄膜的两排弓条，一根根从黝黑的皮肤下凸显出来。

梅雨杰腾出一只手抓住鬼老三的头发向后猛扯，鬼老三脸面朝天仰了起来。

“你偷梁换柱，鱼目混珠，惯用阴招，这大洪山方圆百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梅雨杰怒气冲天，唾沫星子喷射到鬼老三的脸上。

围观者巴不得梅雨杰狠狠地揍鬼老三一顿替他们出一口恶气。鬼老三又是一个有理无理都要犟三分的人。平时坑过许多人，乡亲们对他早已深恶痛绝。那年祁家村出外工兴修水库，全村壮年男女都出了远门，家里只剩下老人和小孩看家护院。鬼老三说他腿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嘴里哎哟哎哟地叫唤一拐一拐地走路。村长看他疼得厉害，把他留在家里。这鬼老三见家家户户没有当家做主的，心里就打起了鬼算盘。他在家里炸了许多油条，用油条跟人家换芝麻。说什么油条是用油和面粉两种东西才能做成，而芝麻只有一种，用一堆撮箕芝麻换一堆撮箕油条够划算的。许多老人没念过书，没有定盘星，又见孙娃要吃油条叫得欢，就拿出芝麻跟鬼老三换油条，等出外工的当家人回家，家家户户的芝麻已被鬼老三用油条换空了。

看热闹的人愈来愈多，人们吆喝着嬉笑着，围得水泄不通。

赵黑子也来了，他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一条膀子还没有穿进袖管里裸露在外面。他那软囊囊的眼皮里包裹的眼珠暗淡无光，他的眼睛总是半睁半闭，从半闭合的眼皮缝隙里看外面的世界。如果别人的举止言谈让他开心，他就笑得双眼立刻眯成一条线。如果惹得他恼怒生气，他便怒眼圆睁，仿佛那满腔的怒火只在这间或一轮之际从眼窍里爆发出来。

他是极善于利用矛盾拱火浇油的，只要听说有人打架他就放下手里的活计匆匆地赶去看热闹，而且只要有他在，那冲突就很难平息下来。

赵黑子见梅雨杰的怒气渐渐地平息了一些，就又嚷了一声：“父子俩都被别人当猴耍，又损失了不少钱财，若不讨回公道，还算是人吗？”

果然，梅雨杰又怒火冲天了，他抽出一只手来不停地扇鬼老三的嘴巴，鬼老三的嘴角处流了许多血。

鬼老三自知理亏，正要举手投降，不料这赵黑子又嚷了一句：“挨打不还手，打的是猪狗，像这副怂样将来如何在我祁家村立足，又如何抬头做人。”

鬼老三立刻腾出一只手来朝梅雨杰腹部猛击，最后两人终于抱成一团扭打在一起。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街上的人都去看热闹了。崔二爷豆腐店里没有一个顾客，连帮忙的小伙计也去了。崔二爷只好去看一个究竟。他见他们俩正打得难解难分，忙上前解劝，将他们的手掰开，又站在他们中间将他们隔离，以防止这场龙虎之斗又卷土重来。

“乡里乡亲，有话好商量，和气生财。”

大家都十分扫兴，怪这崔老头子多管闲事。但这对冤家对头就是不肯善罢甘休，武斗刚刚停止，文斗又开始了。

梅雨杰指着鬼老三的鼻子大声骂道：“拈拈掐掐，千年不发。你不走正道靠玩邪门阴招想一夜暴富，简直是白日做梦。”

鬼老三讥笑道：“你也不过是我祁家村的一个货郎，靠脚力挣几个小钱糊糊嘴，走到哪里都是一个挑夫，量你也屙不起三尺高的尿来。你若像人家那样有本事，就开一家大超市让我看看，免得挑着担儿腰弓背驼。”

梅雨杰拍了拍胸脯回言道：“我开什么超市，我要开就开一家商场让你瞧瞧。”

鬼老三嘿嘿地怪笑起来：“你睡醒了吗？在这大山旮旯里，裹脚宽的一条山路还想开商场？”他将天和地各一指，意思是梅雨杰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梅雨杰如果在祁家村这深山老林里真的开了一家商场，我吴永培就甘愿做乌龟王八，从这杨家河爬到你商场去给你贺喜。”

梅雨杰斩钉截铁地说：“我梅雨杰十年之内若不能在祁家村开一家商场，全村人都喊我是‘猪狗’”。

鬼老三摇了摇手：“我不喊你叫‘猪狗’，我要喊你从前的绰号，叫你‘六点钟’”。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梅雨杰臊得满脸通红：“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眼看就要收场了，赵黑子忽然大喊起来：“你们口说无凭，必须立字为据。崔二哥，快拿笔墨纸张来。”

崔二爷到豆腐店里拿来墨汁、毛笔和一张红纸，由赵黑子口述，崔二爷执笔将原话记录下来：

某年月日，吴永培发誓赌咒：如果梅雨杰十年内在祁家村建一座商场，我甘愿当乌龟王八，从杨家河用手爬行到梅雨杰商场去给他贺喜，如违此言，全村人叫我“乌龟王八”。

某年月日，我梅雨杰若不能在十年之内建一座商场，全村人都喊我“六点钟”。

两人各在誓言后面签字画押。

赵黑子搬来一架十三步的长梯，将这张写了誓言的红纸贴到高高的山墙上，路上往来的行人看得十分清楚。

大家开怀大笑，十分满足地散去。

人们私下议论，说从这两个誓言来看，梅雨杰绝对是输家，先不说他是否有财力建一个商场，单是根据目前的地理环境和交通现状就决定他永远无法扬眉吐气。绿林镇是荆门市最北的边陲小镇，而祁家村又是绿林镇西北的一个最偏僻最闭塞的山村，号称京山市的“西伯利亚”村，全村人口仅一千多人，而面积辽阔，纵横达几十公里。北面是巍巍的大洪山主峰，翻越海拔一千多米的高山云岭向北走几十公里到达随州长岗镇，向南走近百里才能到达绿林集镇。在没有机动车辆的时代，赶个集市来回得整整一天。祁家村与随州长岗镇绿水村相邻，地广人稀。乍一看，山山岭岭，沟沟壑壑一眼望不到边际。即便是现在，连接这里的户与户、湾与湾、组与组也只是一条条坑坑洼洼、坎坎坷坷的泥土路，又窄又陡，只能勉强行走三轮摩托车和小型农用车。每年夏季下大雨山洪暴发，这些土路就极易被冲毁，交通陷入瘫痪。村干部必须迅速组织人力物力进行抢修。因此新中国成立前后祁家村和绿水村就有货郎这种特殊的行业。专门挑担为千家万户提供生活所需。梅雨杰家就是货郎世家，从曾祖父到他四代人挑了近百年的货担，直到最近十几年祁家村和绿水村有了能走三轮摩托车和小型农用车的山路，梅家才撂下这挑担儿。

在这穷山恶水、人烟稀少无法聚集人气的地方建立一个商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荒唐至极。这不是糊里糊涂拿巨资砸给荒山野岭吗？

梅雨杰立誓办商场的笑话在祁家村和绿水村传开了，这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六点钟”，人们准备看他的笑话，看他将来如何收这个场。

梅雨杰本来是在气头上发誓赌咒的，哪里知道这爱管闲事的捉弄鬼赵黑子动了真格。当他冷静下来一想就苦不堪言，后悔不已。然而已经立誓，“六点钟”就“六点钟”吧，只当是妈把咱生蠢了改了这样一个痴傻的名字，任人喊叫去。

梅雨杰得到“六点钟”这样一个绰号来自他青年时代，那时他刚刚结婚不久。他岳父建了新房，乡亲朋友亲戚本家都去送恭贺庆祝乔迁之喜。梅雨杰到岳父家时，早已宾客满座了。梅雨杰走到各个房间去看一看。他走进寝室便惊讶地说：“哟，这床怎么放进卧室里了？他随后又走进厨房，见许多妇女正在烧火做饭，又惊讶地说道：“怎么这灶建在厨房里了？”

莫名其妙的几句话惹得客人们捧腹大笑。人们认为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痴女婿”。

有人说，时间到六点整，时针与分针分别指向“六”和“十二”正好成一条直线，将圆形的时间仪表分成两个半圆，故六点钟有“半转”“半吊子”之意，所以人们就给梅雨杰取了绰号叫他“六点钟”，这一喊就是十几年。每当人们遇见他就奚落他：“哟，怎么把床放进寝室里了？怎么把灶建在厨房里了？”

“六点钟”这个傻名让这位货郎爷羞愧了许多年，只要有人喊他“六点钟”，就像有人在掘他祖坟，又气又羞，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地里去。

他或许只是一时精神失态或者偶尔犯了糊涂才说出这样可笑的话。其时这梅雨杰十分机灵，那货郎的生意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吃苦耐劳，憨厚老实，诚实守信，深得乡亲们的信任。后来梅雨杰渐渐老了，人们尊敬他，就再也不喊他的绰号了。殊不料自己却和鬼老三赌咒又将当年的绰号抖了出来，叫他怎么不恼怒呢？

梅雨杰的父亲新中国成立后仍然做货郎，公社干部说这是走资本主义道路，不允许他私自经营。村支书说，咱村偏僻，交通不便，供销社办不进来，如果没有货郎，人人赶集就耽误更多时间，会影响农业生产，不如让他一家还是干老本行，每年向集体交一点提留，村集体给他记工分发放口粮。公社领导也无可奈何只好答应了。

梅雨杰的父亲用骡子往家里驮货，梅雨杰用担子挑往千家万户。这近百年来他们一家不知挑断了多少扁担，也不知担烂了多少箩筐。梅雨杰每到一处就吆喝几声，人们立刻围上去，小孩们拿零花钱买糖，买削铅笔的小刀、橡皮擦笔记本。妇女们买梳子镜子、剪刀和针线。男人们买镰刀、斧子、锄头、蜡烛、火柴和香烟。那挑担里没有的就用本子记上下次捎来。直到二十世纪80年代，这村子里还有许多七八岁的孩子没有走出过大山的。有一次人们买手电筒，梅雨杰试了一下电灯泡，一群孩子惊讶地问道：“货郎爷，这铁筒里烧的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亮呀？”惹得一群人哄堂大笑起来。

大约四年前，一个浩浩荡荡的建筑队开进了祁家村，机械轰隆隆破土动工的声音打破了这穷山恶水的宁静。梅雨杰愕然地站在门前，用手齐眉遮住耀眼的阳光极力眺望远方，只见这支建筑工程队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正干得热火朝天。梅雨杰去打听才知道，这是山东高速建筑公司，政府决定修筑一条四车道宽的柏油省道。东与随岳高速三阳进出口相连，横穿绿林全境，北接大洪山旅游景区，形成一条贯穿南北的旅游主干线，使大洪风景区与绿林景区互通，这就是327省道。村长告诉他，为了推动旅游的快速发展，祁家村和绿水村乡村道路也要全面升级改造，做到户户通、湾湾通、村村通，路面加宽加固，全部实现水泥硬化，逢沟填平逢水架桥。昔日的天堑险阻，一下子变成了通途。

省道327通车后，这南来北往的游客如同开通了堵塞的渠道畅流起来，旅游大巴车、各类小轿车川流不息，中外游客纷至沓来，往日寂寞的原野一下子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梅雨杰的第一个决定是让儿子丢掉那辆破旧的三轮摩托车，去购买了一辆集装箱货物，他要儿子装商品走家串户，这就是他的“移动超市”。

看见蓬勃发展的旅游业，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游客在自家门口往来，梅雨杰又陷入沉思：在这辽阔的大洪山南麓，还没有一家规模较大的超市，面对风景区星罗棋布的宾馆和旅店以及人山人海的游客，办一家成规模的商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认为尽快办起来很有必要，而且那生意一定会火红起来。

梅雨杰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到江苏南京，小女儿嫁到湖北襄阳。他打电话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两个女儿和女婿，征求他们的意见。谁知女儿女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得到他们的大力支持。大女儿在电话里说：“爸爸，如今的荆门市今非昔比，交通会得到大大改善，有一纵一横的两条水路通江达海，荆荆、呼南、武荆宜三条高铁正在建设之中。三纵三横三射的高速公路网络正在形成，这将快速地推动家乡旅游业的发展，给家乡的经济带来空前的繁荣。况且，呼南高铁北经襄阳南至南京，南京又是各种小商品集散之地，我和妹妹可以帮你进货，朝发暮至。同时，你们也可以将家乡的香菇、木耳、蜂蜜、葛粉等农副产品大量收购和加工之后发过来，实现南北分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两个女儿和女婿又回家乡考察，得到的结论是一致的，于是催促父亲马上行动，梅雨杰还是犹豫不决，大女儿着急道：“爸爸，你怎么抱着葫芦不开瓢呀。你若是担心有风险，我和妹妹愿投资入股，赚了我们一起分红，亏了算我们姐妹的。”

梅雨杰听了女儿的话，终于吃下定心丸。

2024年早春，大洪山主峰依旧白雪皑皑，高耸入云的电信塔包裹的冰甲，在阳光下通体闪烁着凛冽的寒光。梅雨杰的商场终于开业了，商场面墙上高高地挂起牌匾——大洪山商场。在美丽的雪峰之下，这座商场显得格外气派。

此时离梅雨杰和鬼老三的立誓赌咒已过去九年了。

乡亲们都来送恭贺，乡亲们梅总前梅总后地喊着，梅雨杰喜笑颜开，自己顿时觉得身价百倍起来。

杨家河的崔二爷和赵黑子也来了，赵黑子眯着眼睛对乡亲们说：“如今梅总算是交好运了，谋啥啥准，做啥啥成。走路遇财神，屙屎捡金银。如今建了这商场，这可是一个聚宝盆哟。咱们也图个方便，要啥有啥，再也不用走老远去赶集了。将来闲暇了就坐在商场吹一吹空调，冬暖夏凉，这也的确是一个好去处。这回只是苦了这砍头死的鬼老三，当年狗眼看人低，硬要与梅总立誓赌咒，今天梅总商场已经开业了，我非要这狗杂种当一回乌龟王八，从杨家河用双手爬到这商场不可，他若不然，就给他一顿栗凿，让他脑袋上鼓起包来，叫大人小孩喊他乌龟王八孙子。”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梅雨杰感慨万分，忍不住流下激动的热泪来，他知道，那一条条由成群牛羊踩踏出来的羊肠小道，那世世代代挑夫蹚出来的崎岖坡道，那无数庄户人用血汗和泪水浇出来的泥泞道路，将永远不用再走了。

午宴之后，客人们渐渐地散去。

梅雨杰专程来到杨家河，只见当年贴在高高山墙上的那张红纸已被人撕掉了，只剩下斑斑点点的纸屑还粘在上面。他嘴角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他知道鬼老三已经彻底认输了。

简介

王华雄

王华雄，湖北京山人，一九六四年出生，一九八九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后因经商而封笔近二十年，近年来又重新开始创作，先后在全国各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三百多篇，有诗歌，散文，小说多次获全国各地征文奖和文学杂志年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