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金VS李尚龙：合法叙事，叙非法事，如何写出一本“合法小说”？

频道：游戏攻略日期：2024-12-30 00:16:41 浏览：

爸爸吃着我的小内核第一章_爸爸吃着我的小内核第一章_爸爸吃着我的小内核第一章

■ 本期轮值毒叔■

■单口烁金·宋方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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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方金:大江流日夜，我是宋方金。今天非常有幸请来我的好朋友，也是我们《四味毒叔》的领导、编委李尚龙老师。我最近出了一本书叫《上元灯彩图》，李尚龙老师最近又出了一本书叫《请远离消耗你的人》，也是一本非常好的书。那本书卖得比这本书好，所以说今天我们就不说那本书了，说一说《上元灯彩图》。因为这本书是我的写作中的集大成之作，我想听一听您看完这个书的直观感受是什么？

李尚龙:我写《请远离消耗你的人》，我不应该来这儿。因为宋老师就是消耗我的人，每次看完您写的东西，真的就一个感受，就是不能再写书了，被搞得没自信了。这么薄的一个作品里面透出的信息量太大了，我的《请远离消耗你的人》有27万字，感觉看了跟没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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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觉得这么薄的一个作品，它第一个感想是不矫情。我觉得现在很多好的小说的特点是让你又哭又笑，这个小说不矫情的点在于，它没有把亲情、友情、爱情的某一个部分无限地渲染、放大。它是把承诺的话题，放到了小说的高潮部分。从这个角度来说太厉害了，历史上没有一部小说是从这儿出发的。我遵循承诺可以搭上我生命的代价，看到后边感觉太厉害了。

而且这个小说，宋老师最厉害的地方在于，竟然还加了一章剧本杀，就相当于把古今做了对比。原来是一封信要很长时间才能到你手上，赴一个约要很长时间。现在就是一个电话，下午4点钟约6点钟咱们出来吃个饭。但是我觉得从这个承诺的角度，又有今天的剧本杀，这种过度的情感确实是小说特别厉害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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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方金:因为我记得尚龙老师是在火车上，去出差的路上读到的。你给我发微信的时候说，见到剧本杀那一章的时候，觉得蛮眼前一亮的。当时也有好多人问我说，为什么在一个古典故事里加入当代的剧本杀？因为所有的故事其实都是古为今用，或者说借古讽今，或者说借古用今。那么要有今天的剧本杀的一个维度，去补上原来的关于重诺守信的价值观。另外一点，我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我提出了一个叫写作的方法论，叫合法叙事。合法叙事后面还有四个字，“合法叙事、叙非法事”。

这是什么意思呢？因为尚龙也写了《刺》《我们总是孤独成长》《朝前》《人设》四部小说作品，我们不算其他的随笔。我在写小说和写剧本的过程中，我就又面临着一个苦恼，我从开始写剧本到今天都面临一个什么苦恼呢？我总是想在一个作品里表达很多种声音。我不知道尚龙老师有没有那种野心或者想法，我总是觉得这个也想说，那个也想说。其实在我的电视剧《热爱》里边，我就想说的特别多，里边有友情、有爱情、有亲情，看着好像琳琅满目。

李尚龙:这个就“瘦身”了很多，有“八块腹肌”的感觉。

宋方金:它是有“八块腹肌”的小说，就抓住一件事说，契约精神。我们在生活中有很多法律，有刑法、民法和商法。那么在文学创作中，我也提出了一种“法律”，故事也有宪法，小说也有宪法，它的宪法就是主题。比如这个小说的主题是契约精神，那么所有的情节、细节、台词、人物、人物关系，你都要围绕着契约精神来展开。

如果不是契约精神，它就不起作用，这就是合法叙事。你找到主题之后，所有故事的碎片都要围绕着这个主题展开。另外一个就是叙非法事，你的方法论是合法叙事之后，你的故事越无法无天、越非法，它就越有力量。我们不是写好人好事，我们写的可能是写好人坏事、坏人好事、坏人坏事。你的好、伟大、善良，一定是从不美好、不善良、不伟大来的。所以叙非法事，就是说一部小说里边它的非法的程度越大，它所带来的正向的力量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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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尚龙:所以小说里叫，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它从这个“核”出来，是不是就是一种非法叙事。

宋方金:因为它不属于咱们日常的范围了，日常的范围就是上班、下班、生活，从生到死，死之后没有了，但是小说里就又有人死为鬼。那么一般来讲，人的正常的理解就是到鬼就可以了。要么投胎，要么就是孤魂野鬼了。其实不是，这个知识很偏门，就是鬼死为聻，聻还能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道德经》里边有“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还有一句话是“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意思是最后连这个声音和形象都没有了，那个时候就是一种大的完全的寂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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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尚龙:这个点很巧妙，这个点是怎么想出来的？

宋方金:这个点实际上是，我在初中的时候读《聊斋志异》，因为蒲松龄也是我的老乡，从我家乡那边往西是莫言老师的家乡，莫言老师的家乡再往西，就是蒲松龄的家乡。

李尚龙:孔子在哪？

宋方金:孔子是鲁西南的，古代的时候，我们是齐国，他是鲁国。其实在孔子的时代，我们跟孔子是两个国家，就是两个地区。现在都属于山东省，但其实他属于鲁西南，我们属于沿海地区。

李尚龙:宋老师知识太渊博了。

宋方金:我在读《聊斋志异》的时候，就读到了蒲松龄就写过一个聻，鬼成了聻。他说，“鬼之畏聻，犹人之畏鬼也。”人怕鬼，鬼怕聻。好像是每死一层，他就有一种恐惧感在这里边。我看到这个时候我觉得很迷人，因为我小时候经常想一个问题，外边的外边是什么？人死了之后呢？总是想这些问题，得不到一种解答，在中国的神话和志怪小说里边，可以找到了一种源头。这个源头让我觉得中国的文化很善良，就给了鬼一个去处。

这个知识我就一直想写，后来我就去查，后来发现真正的发明也不是在《聊斋志异》里边，是在南朝的刘义庆的《幽冥录》里边，再往前找就是老子的《道德经》。但是这个知识很偏门，到了清朝之后，这个知识断流了，没有人再提人、鬼、聻、希、夷，这样的一个循环了。那么我一直想，我能不能找一个机会，把它给串起来。所以到了2020年的时候，疫情开始的时候，南京的有关部门邀请我去做一个沉浸式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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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尚龙:给大家解释一下什么叫三级跳？

宋方金:这一点我正好想跟尚龙老师探讨一下。我其实是个编剧，这一两年我开始回归到写小说。

李尚龙:就搞得我们没饭吃了。

宋方金:不是，尚龙老师你们都是小说家，我是编剧转过来的小说家。

李尚龙:反正搞得没饭吃了，看完就很绝望，你说这怎么办？我们还敢不敢写小说了？

宋方金:我经常说，我跟刘震云、李尚龙他们写小说的不同点在哪呢？那天，我去樊登直播间也说了，你们是直接写小说，已经有了一个故事的内核了。我不是，我是到了南京夫子庙、科举博物馆、江南贡院，在南京博物馆看到了《上元灯彩图》，《上元灯彩图》画的是明朝时期南京夫子庙繁华的市井街巷的一幅画。我就先写了一个沉浸式剧本，沉浸式那个时候不是演不了吗？我写话剧剧本，哪儿没有疫情去哪儿演，结果全国都是疫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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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尚龙:像你造成的一样。

宋方金:这是第一级跳，就先写了一个70分钟的沉浸式剧本。又写了两个半小时的话剧剧本，还是不能演。最后我就想着什么不受限制？是小说。所以2022年，我就把这个小说写出来了，写完之后全国解封了。

李尚龙:就是你干的，早写完早完事了。

宋方金:我想向尚龙老师汇报的是什么呢？我的三级跳，因为三级跳运动员，跳得最差的也比一级跳运动员跳得远。全世界最好的跳远运动员也跳不到9米，但是全世界最烂的三级跳运动员，他也跳在13、15米以上了。那就说明什么呢？

假设我一开始就直接写这个小说，我写不到这么好。我很笨拙地跳了三次，那么我觉得比一级跳，跳得远了。所以我实践得出来的一个非常有效的写作的方法，实际上，老讲斜杠青年身兼多职，其实写作也是一样的。咱们俩一个好朋友刘震云，他经常说，人家说写剧本再回来写小说就把手写坏了。他说，我怎么觉得我的手越来越好呢？因为他说，我去写剧本，我实际上从写剧本上学到了一些更简洁的视听语言表达的能力，我把它用在小说里边，把小说里边那种冗长、臃肿的叙述变得更好了，所以我觉得艺术之间其实是可以互相借鉴的。尚龙老师也是写随笔、写小说，你的公众号也是经常更新。你觉得在这些不同的文体之间，你有什么心得体会？

李尚龙:我肯定没有宋老师的能力能信手拈来、拿来就能用。我发现《上元灯彩图》还有一个特点，小说里看不到剧本的痕迹，这个是不是有改过？因为我原来看您的《热爱》的小说，其实是有剧本痕迹的，很多台词堆砌成的一个东西。但是《上元灯彩图》里有风景描写、心理描写，甚至还有很多价值观在里边，这个是不是有经过思考。因为我写随笔的时候，我特意注意到，比方说这段能不能放到小说里呢？所以我一般写一百篇随笔才可能有一篇、两篇，跟小说有关的自述的东西放到里边。但是在《上元灯彩图》里就完全看不到痕迹，直接转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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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方金:因为你看到的《热爱》，还有我出的另外一本书《甜蜜》，其实它们都不是小说，它们是影视同期书。实际上，这里边有一点剧照，有一点影视行业的信息，是剧本的一个简单转化。实际上把它留存在那儿，给有志于进行剧本创作或者进入影视行业的年轻人一个文字上的参考，它本身不能当做小说作品去看。当我在写《上元灯彩图》的时候，我是按照小说本体的方法去写的，肯定是汲取了戏剧和影视的一些特点。所以我在这个小说里边，一个是按照合法叙事，按照契约精神的主题展开。另外一个，它是一个三级跳的小说，我觉得跳得还算可以。

李尚龙:这个改装也很有意思，我发现宋老师老跟这个“图”过意不去，一会儿《清明上河图》，一会儿《上元灯彩图》，是准备搞个“图”三部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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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方金:我想跟尚龙老师探讨一下题材的来源，尚龙老师你写的《剌》，是你在一个讲座上得到的真实故事，《我们总是孤独成长》是你身边朋友的故事，《人设》写的是影视行业，你的《朝前》其实写的是你自己在教育行业里面得到一些观察，你都是我手写我心。对于我来说，我的生活是很屏寂的，我大学毕业之后，我就在一家影视公司跟震云老师工作了三年。之后我就是一个没有生活的、纯粹的在“虚拟行业”里每天写作。为什么我们经常说采风？当你没有生活，当你的一生非常平淡、平静，没有波澜的时候，你只能向历史要故事、向生活要故事。那么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向历史要故事。我们有非常灿烂的五千年文化，《清明上河图》和《上元灯彩图》实际上就是在历史中已经完成的，静静地躺在那儿的一个故事。我们用现在的一种技法去把它拾起来，跟历史做一个对话。所以我觉得很多年轻人现在他们写东西没得写，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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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尚龙:他说，我没当过爸爸，所以我写不了爸爸。宋老师刚说的点特别好，就向历史要故事，你有爸爸，你也见过爸爸对吧？所以你可以写。

宋方金:向历史要故事叫选题，选题有个秘诀叫俊得江山助。当我去写《清明上河图》和《上元灯彩图》的时候，我首先解决了一个作家的资源匮乏的问题，找到了一个写作根据地。我的好朋友汪海林老师，他主要是写军事题材，因为他喜欢军事。我可能对军事不是很了解，那么我去写这些“图”，一张图就是一个故事，它就是一个结构。这一点对于写作题材和年轻的写作者来说，向历史要故事是非常好的一个方法。

现在电影市场上，宝强老师的《八角笼中》是向现实要故事，乌尔善的《封神第一部》是向历史的故事，郭帆的《流浪地球》向未来要故事。每个人你总得有一个你的故事的资源和根据地，那么我觉得“图”就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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