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拖家带口后，我不能冒险了。《我的前半生》△

你好，欢迎来到芳心故事会。今天，我们继续连载中年北漂的困境突围故事，《逃不走》。

母亲得知于琰想让儿子读民办初中后，非常不满。从于琰辞了扬州的公务员、到北京做纸媒后，母亲对她的怨言又何止在这一处，「你当初不听我就是错的。」即使于琰觉得，自己的生活其实挺不错。

王土儿的入学面试终于开始了，于琰没想到，一贯对儿子不太上心的丈夫，竟然出奇地会说话。然而，伴随着这个尚拿不准的好消息到来的，却是另外两个彻底的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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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冷热交加

「土儿，你喜欢这个学校吗？」从学校里出来，于琰轻轻地问。

「我挺喜欢这个老师的，觉得她特别和蔼。」土儿也有点期待。

「你觉得我们会被录取吗？」于琰又问王大庆，心里各种忐忑。

「必须的！咱儿子那么优秀，他们不录取损失得多大。」王大庆乐呵呵地说。

「优秀？」于琰心里默默地想，「离优秀还十万八千里呢。」然而，她什么也没说。心有灵犀说的就是母子吗？土儿却敏锐地捕捉到于琰的内心活动。

「妈妈，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优秀？」

「啊？」于琰一惊。

「你肯定那么想了。」王土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没有，没有。」于琰赶紧否认。

「哼！以前爸爸说我优秀的时候，你和爸爸总是一唱一和地吹捧我，今天你却什么也没说，肯定觉得我不够优秀。」土儿说出他的推理。

「吹捧？」于琰一笑，「你觉得我们以前夸你是吹捧你？那你是觉得我们以前夸你都不是真的？」

「吹捧是什么意思？」王土被一打搅就拐弯了。

「吹捧就是，事实不怎么样，然后就吹牛一样地说，特别好特别好。」于琰解释道。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以前你们两个人一起夸我，今天你没夸我。」土儿又拐回来。

△《我的前半生》剧照 △

于琰有点哭笑不得，「自己好或者不好，不需要别人来认可的。假如你不好，我说你好好，特别好，难道你就变好了？假如你很好，特别好，我说你不好，你就不好了？所以嘛！要自己了解自己，自己认可自己，不需要管别人太多的看法。」

「那为什么我捣乱的时候，你又要让我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我到底要管别人，还是不要管别人？」

于琰一时语塞，说，嗯，这是个大问题，让我好好想想啊。

天才和疯子，就一步之遥。

度，永远是人生最大的难题。宋玉东家之子的美，世界上又有几个呢？

关键时刻，王大庆并不是永远拖后腿。他说：「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我们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和别人有关的事情，要考虑别人的感受，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

土儿被这几句诗句给蒙住了，半天没说话，也不知道他是懂了还是晕了。

这边好事来了一半，那边的坏事却也来了一半。

周一上班的时候，集团会议上，于琰感受到阵阵冷风带来的无比压力。

「现在传媒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我们也是。纸媒部分，要大面积地砍掉，或许到年底还会彻底关闭。但是我们集团也不是那啥……人员的安排方面，我们会酌情考虑，尽量给大家谋一个更好的位置，但是，总会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到时候大家也要互相体谅，多担当。」

其实，随着报刊亭的悄声匿迹，随着各大刊物的停刊，随着自媒体的崛起，这一天迟早会来到，只是迟迟没有行动的于琰听到这天终于来临了，还是咯噔了一下。

人，有时候不是不知道事情的发展态势，也不是不知道需要改变一些，只是又有几个人能够克服自己的惰性去改变自己，去迎合这个瞬间变化的社会呢？

于琰也不是不知道目前媒体这块的现状，原来好几个熟悉的同行，早已投入水深火热的自媒体中，有风生水起，也有悄无声息。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是现在的于琰早已经不是二十年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就敢辞掉公务员就出来闯的那个人了。尤其是看到几个同行投入了几百万依旧是悄无声息，濒临破产的状况，她有些害怕了。她想，我可以投入 50 万，甚至 100万，再多，我可就需要卖房卖车了，如果我投入了这些多，还需要再投入我投不投，不投，可能之前的 100 万血本无归，投，可能之前的 100 万还是血本无归，又得搭上更多。

我不能失败，我必须成功才行，我现在已经没有试错的时间。孩子不能在北京高考，不想回户籍高考，没办理天津户口，只剩下出国这条路，幸亏早些年多买了一套房解决了教育经费的问题，可也是刚刚解决了教育经费问题，我不能冒险，只能走稳妥的道路。

可是，稳妥的路现在好像断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歇着呗！」王大庆满不在乎地说。「本来你的收入也不怎么高。」

也是，本来这些年奔着稳妥的方针，于琰也没多在乎收入，想着能顾着点家，陪伴着孩子是大事。如今也终于沦落成「收入也不高」的中年危机一族了。

「可是，歇着也不是办法啊！」于琰说，「也不能就这样退休了。」

潜意识里，于琰是无法认同自己不工作，虽然以前很羡慕那些全职妈妈。

哪怕收入低了点，但好歹也是有工作的人，总觉得自己说话可以硬气些。

「我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是稳中有升。」王大庆说，「养你们两个没有问题。你儿子的出国留学费用，咱不是也留好了。到时候那套房子一出手，就足够费用了。正好你儿子小升初，小学的时候咱没有管过学习，上初中后强度增大，可能得需要更多的精力。」

想想这年头，还要发各种简历，穿着正装去面试，然后描述自己的工作状态，以及未来的工作热情……或许回归家庭也是一种方式。

这不，我的家庭也需要我。

于是，于琰就忐忑地给自己找了这个借口，看似欣然地接受了这个建议。

但是于琰的妈妈却说：「你千万别犯傻，工作一定不能丢。这份工作不行了，也一定必须得找另一份工作。不然以后有你的苦头。」

「我也不是不工作，只是暂时离开而已，等土儿的中学生活上了轨道之后，我再琢磨点其他的事情。」于琰特别不喜欢妈妈对她的指手画脚，自己都多大年纪了，还需要你来指点！

「儿女是阿狗阿猫都说不清，你还是得先管好自己。」于琰的妈妈并不松口。这也是她经常挂嘴边的话，还有一句话是「儿子也好，女儿也罢，都是脸上的眉毛，画给别人看的」。

其实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于琰心里就嘀咕一声，你还不是把房子都给弟弟了？

「现在大庆是这么说，真的时间久了，他就会嫌弃你不挣钱了。」妈妈的苦口婆心换来的是于琰的全面抵触。「你放心好了，大庆不是那样的人。」于琰心想，你在电视上看来的法制节目，别往我头上套。

在王大庆的宽慰下，在老妈的劝解下，于琰本来一颗忐忑的心，快速地做出了辞职的决定，本来她可以去其他部门继续工作，只不过权限会降低，所以她还是辞职了。

在面临中年危机的时候，辞职到了大庆为她搭建的家庭港湾里。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港湾，到底有多安全，到底能维持多长的宁静……

10. 接踵而至

辞职之后，于琰突然发现这才是生活。

她开始琢磨每天的膳食，不再是简单地从超市里搬来的半成品，也不再点外卖了，荤素搭配，五谷杂粮，水果蔬菜，每天都换着花样来。除了十分钟就能出菜的简单菜肴，还开始准备复杂的大菜硬菜，甚至还学会了煲各种养生汤。

「妈妈，没有想到，你竟然也和洋洋妈妈一样厉害。」土儿每餐都吃得赞不绝口，以前他总是吃那么一点，现在竟然还会添饭了。

「我的土儿啊，原来你那么能吃。合着这些年，你一直都没有吃饱啊？」于琰有点心疼地摸了摸土儿的头。

「嗯~妈妈，我也不怪你。」土儿一本正经地说。

「哦？一直都饿着，这在社会主义国家来说，不正常啊！你都属于被虐待儿童了，你竟然还不怪我。」于琰也一本正经地逗着土儿。

「因为这样，我才不会像爸爸那样胖。」

原因貌似还比较有道理，于琰差点喷饭，一脸无辜的王大庆躺枪。

「那你现在吃那么多，可能会和爸爸一样胖，到时候你会不会怪我？」

「我还是不怪你。」

「为什么？」

「好吃啊！好吃还怪你，我傻啊！」

躺枪良久的王大庆说：「不过亲爱的，我这喝白开水也长肉的，这样吃我好担心啊。」

于琰说，我们家吃饭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啊。一方面要给这个长期挨饿状态的少年保证足够的营养，一方面还得怎么给你准备一些好吃不长肉的东西。

然而，于琰嘴巴上说头疼，实际上还没觉得怎么头疼，毕竟刚开始新的全职主妇生活，一切都还是那么新鲜：每天研究食谱，和妈妈们相约逛菜市场，一起研究怎么做大菜，共同琢磨如何烘焙小点心……

没有辞职的时候不知道，一辞职才发现原来那么多妈妈不上班。

她们除了一起琢磨吃的，还一起上各种课程：正念教育，茶艺，插花，摄影，芭蕾，瑜伽，健身，跑步……

于琰都有点眼花缭乱了，她开始使用手机上的备忘录了，把每天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比起上班的时候更充实，有时候一些老同事让她帮忙写点东西的时候会说：「反正你现在也没事。」

然后于琰就大吐「苦」水，说：「我现在真的特别忙。周二的上午是茶艺课，得上五周，周二下午有个夏校的讲座；周三上午去国博看丝绸之路，下午有个青春期讲座；周四去慕田峪拍照……」

△《四重奏》剧照 △

往往这个时候，于琰就会被打断，「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有空？」

「其实我现在忙得，连跑步都只能选晚上孩子睡了之后。」于琰在同事「暴怒」之前赶紧说，「我可以把周一的时间给你空出来，你有什么需要赶紧提出来。」

一来二回，幸福充实的于琰让「羡慕嫉妒恨」的前同事们都没话好说，慢慢地约稿也就越来越稀疏了。与此同时，于琰如饥似渴地畅游在妈妈们分享的各种资讯里：哪个课程的哪个老师特别好，哪个区域的课程适合哪个年龄的孩子，虽然于琰从来没给孩子报过班；托福该什么时候开始准备，标化课程该选什么，怎么写文书，如何进行社会实践，美高该怎么申请，虽然于琰从来没想给土儿申请美高……

真是「一入全职深似海」，自己真是一个被职场耽误了的主妇啊，不仅耽误了自己的美好生活，而且还耽误了对土儿的培养。

正当于琰想大展拳脚对土儿进行全方位的具有国际视野的新教育之时，却诧异地接到弟弟的电话。自从有了微信之后，电话的使用率是越来越低，尤其是远方的家人。和爸爸妈妈的聊天，更喜欢用微信的视频，可以看得见呢，就如在一起；而和弟弟的沟通，现在基本上没有。所以一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弟弟」，于琰心里咯噔一下，上次借钱事件之后一直没说过话，这回该是什么事情？

于琰脑子转过好几个弯，犹疑地接起了电话，「阿璟，什么事？」

「姐……」于璟有点吞吞吐吐，「有个事情……」

「怎么啦？」听着他吞吞吐吐的声音，于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爸爸生病了。」于璟的声音有点抖。

「生病了？什么病？」一般的病从来也没告诉过于琰，更不会打电话过来说，于琰的声音也有点发抖。

「那个字。」于璟发抖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说了几个字。

然而于琰没有听清，她又追了一句，「什么病？」

「癌。」于璟终于吐出了那个他不愿意说的字，自从那件事之后，虽然还是没长大的样子，但一直很会说话的于璟，使用这种避讳的说法。

「啊？」于琰清清楚楚听到之后，脑子空白了几秒钟，「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现的？」

「该怎么办啊？姐姐。」于璟明显地六神无主。是啊，谁遇到这样的事情又会平静漂亮地处理？

心如鹿撞的于琰又问了一次，「到底怎么回事？」

姐弟俩之间重复地问答，电话两头静了几秒钟之后，于琰问：「确诊了吗？」

「确诊了。」于璟慢慢地说，「不过，还不确定是几期。但是得需要手术才能确定是几期。」

「哪个部位？」于琰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句。

「肠。」

于琰问：「医院那边有什么说法没？」

「就说需要动手术切除，然后根据几期再确定化疗方案。」

「这什么还不知道，就先确定要手术了？」于琰问道，她觉得于璟也给不出答案，于是说，「你把病历之类的东西发过来给我，我先问问几个医生同学。」

「好的，好的，我马上发给你。」于璟忙不迭地说。

△《外科风云》剧照 △

于琰收到之后，就把这些发给几个高中的同学，和在北京认识的几个医生，把自己了解的病情描述了一下，在等医生们回复的时候，于琰知道她的这几位医生同学和朋友都特别忙，这是大事，不可能马上得到回复。

可是，内心的焦急，不是知道不能回复就可以平心静气地等待着，于是她又和闺蜜们聊起了这个事情。在和发小闺蜜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其中一个发小的妈妈得了和爸爸一样的癌，手术之后做了两期化疗之后至今良好。

「你妈妈什么时候的事情？都没听你说起过。」于琰诧异地问。

「好多年前，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也没在群里说。当时，我哥哥找了个咱们这边数一数二的医生给做的手术，要不要给你问问？」

「这当然需要，你先帮我先问过来。」